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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来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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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1-29

飞来飞去

  观云看闪电
  八年前来美国第一次坐飞机,那时的兴奋劲只有后来的无限倦怠可以相比。十七个小时的行程有十个小时盯着窗外,仔细端详每一堆每一群每一朵每一片每一丝每一缕的云。印象最深的是最没有形状最没有份量的那一种。上下左右,周遭是一片空荡荡的蓝,那云淡淡地展开,消失,游若无凭。后来一个人在南加州一个半岛上的墓园远望太平洋上零星的几片白帆时,感觉那情景似曾相识,因而忆起多年前端详过的云。再以后每次梦醒想抓住梦中情景而那梦却消失无踪时便想起烟波浩渺的大洋上那几抹淡淡的白帆,以及空荡荡的蓝天上那缕淡薄无依的云。
  那一路飞过两个黄昏和一个清晨,日出日落,看足了云的无限色彩和无限色彩的云。色彩无限的云曾让我无限激动过。那时候我二十二岁,正在无限热烈的恋爱中。那场轰轰烈烈刻骨铭心的爱最终以失败告终,那美丽的彩色的云也象旧影集中的彩色照片一样慢慢地褪了颜色,留在心中的依然是那一缕其淡若无的云。
  以后的许多年中,南北东西也不知飞过多少次,眼睛早已不再要盯着窗外,选座位时宁愿挑选靠走廊的,出入方便。毕竟,窗外的景致大同小异,窗外的云也不外乎是云。直到有一天,大自然给我一个意外的惊喜。那是从达拉斯往东北飞,起飞时达拉斯正天暗云低,所有的乘客都和我差不多地萎靡不振。等我们穿过雨云后,却是另一番情景。往上看晴空万里,往下看乌云滚滚。黄昏的时候,——因为追着太阳飞,以后的两个小时一直是黄昏——机长用额外兴奋的声音把我们的视线移向窗外正前方两点钟的方向:一道亮丽的闪电正在消失,另一道形状迥异的闪电又在差不多同一个位置绽开。闪电就这样在我们脚底下辟辟叭叭烟花般地展开,消失。闪电此起彼伏,机长不一会儿就用遍了钟表上全部的数字。乘客们伸长脖子在两边窗户间倒来倒去,那兴奋劲儿不亚于我家七岁的小侄儿七月四号看烟火的劲头。事实上我们当时看的也是烟火,是大自然的烟火。闪电把云分隔成千奇百怪的形状,给云穿上五颜六色的衣裳。形形色色光怪斑斓的云,在黄昏将尽夜幕初落的大背景上,热热闹闹地表演了足足两个小时。可惜这么多年英文没有长进,中文词汇量倒降到了迷你级。下飞机后只能以一脸的兴奋状描述给久候的先生。他要和我一起飞就好了。
  匆匆过客
  一起飞的时候,我多半是枕着先生的肩膀睡觉。反倒是独来独往的时候,大睁着眼,注意到了一些匆匆顾客。
  初到美国先到德克萨斯州去看哥哥。从洛杉矶到奥斯汀的飞机上旁边坐了个热心的南方教徒,讲了一路主。后来知道我要只身去纽约读书,可怜我那儿无亲无故,便介绍我去跑马场找他的表弟。认认真真地把电话,住址抄在我的登机卡上,嘱咐我一定去找他,不用客气。到家后讲给哥哥听,哥哥说可不能随便相信任何人,我于是扔了那张登机卡。以后的许多年中免不了偶尔揣想,那个跑马场是怎样的世界,是否惊险,浪漫,而又堕落,有如很多年以前的黑白电影。
  四年前去新加坡回来,在台北换飞机。同机一个小男孩,隔几个座位,不断地朝我这边张望。小男孩红红的脸蛋,一脸稚气。我朝他笑笑,一面想象我的小侄再长几年的样子。飞机在阿拉斯加停歇时,我到机场的礼品店逛游,小男孩便象小尾巴一样跟在左右,一面给我讲他在台湾过的暑假,他的小堂哥,小朋友。他讲得兴奋时我惊叹,他讲得委屈时我惋惜。快到纽约时小男孩写下他家在皇后区的地址电话交给我,说:“我父母不反对我交女朋友的,你父母呢?”我突然反应过来,原来小男孩错把我当成和他差不多大年纪的小女孩了,不由笑叹:我快要三十岁了,我父母只愁我嫁不出去呢!小男孩给怔得张大了嘴,好半天才吐了吐舌头。
  我其实很少和别的旅客套磁,偶尔碰上爱说话的,也是别人说,我听。听得高兴,便说几个单音节的字鼓励人家说下去;听得不入耳,便把视线放在并不引人入胜的空中杂志或毫无味道的便餐上,只偶尔发几个嗯嗯呀呀的声音。有一回旁边坐了个五六十岁的老头,不管我爱听不爱听,唠唠叨叨讲了一路。讲完他的奔驰,他太太的美州豹和他儿子的Corvette后,坚持要知道我开什么车。待我报上最大众的福特车中最便宜的型号后,老头追问我做什么职业,听完后很不服气,问我为什么不去演电影?我看老头那副认认真真的样子忍不住要乐:就我这模样还去演电影!难怪老美到亚洲娶来的媳妇大多美丽得我们不知如何去恭维。老头说美国姑娘漂亮的不多,那么多影星真正经看的也就只有Julia Roberts一个,但东方的姑娘就不一样了……说到这儿老头突然眯起眼睛,不再多言。看老头那副神思悠远的样子,我猜他打过越战,还有过一个越南女友。不管那姑娘有多漂亮或多平凡,经过这么多年记忆的发酵,已如陈年的美酒,其美不可言喻。
  一个月前去内华达州开会一周,回来时先乘一架去新奥尔良的小飞机到达拉斯。小飞机上只有两个空姐,年老的那个说话声音嘶哑,脸上带有习惯性的倦容,很象电影“短路”里的一个女招待。飞机降落达拉斯,我走出机舱时,这位“短路”空姐说:“谢谢与我们同飞,再见。”等我花了多半个小时,蹭到机场的另一头,走进飞往波士顿的另一班飞机时,却见同一个空姐,带着习惯性的倦容,用嘶哑的声音说:“欢迎与我们同飞。”我怔怔地看着她,仿佛活见鬼。难道折腾大半天后,我又登上了去新奥尔良的同一架飞机?“短路”空姐却认出了我,笑道:“你刚才在另一班飞机上对不?这一天也够辛苦的。”到波士顿后讲给接机的先生听,他认认真真地看了我十秒钟,然后说:“咦,我一个星期前送走的不也是你么?”
  真高兴他接回来的仍然是我。真高兴我不是匆匆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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